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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航西飛(精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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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本書作者白芮兒.瑪克罕和首位駕機橫越大西洋的女性飛行家阿梅妮亞.鄂爾哈特,以及第一位獨自駕機從英國飛抵澳大利亞的女性艾蜜莉.強森,並列為史上三位最著名的女性飛行家,但是三個人的著作中,後兩者的作品都是屬於結實的冒險創作,惟有白芮兒(夜航西飛)同時被譽為立學精品。

      這本以一九二0~一九三0年代的肯亞為背景的自傳,絕非只是白芮兒非洲生活的直線紀錄,而是收集了發生在她的兩項最愛--飛機與馬兒上的各式迷人軼事。白芮兒以非常動人的文字舖陳出她在非洲度過的童年、她參兵狩獵的情景、她與當地土著的情、她訓練賽馬的過程,以及她獨自駕駛單翼雙座木螺旋槳飛機,在英屬東非從事職業飛行並代授獵隊搜尋大象蹤跡的往事;另外也詳細描述了她從非洲駕機回英國沿途所遭遇到的政治和自然險阻;最後更記錄了她在一九三六年九月獨自駕機從英國飛越大西洋直抵加拿大的經過。

      作者:白芮兒‧瑪克罕作者簡介:一名偉大的英國女飛行家,一生充滿傳奇。一九○二年生於英國,四歲即隨父親同赴東非。她的父親是一位賽馬訓練師、冒險家、學者,也是一名農夫,他選擇了東非,因為「這是一塊嶄新之地,你可以經由腳下感受到它的未來」。白芮兒一開始追隨父親的腳步,先以訓練賽馬維生,十八歲就成為非洲第一位取得賽馬訓練師執照的女性。之後,她將目標轉向飛行。一九三一~一九三六年,她用小飛機載運郵件、乘客和補給品,來往於蘇丹、坦干伊喀、肯亞和羅德西亞之間的無人地帶,成為非洲第一位女性職業飛行員。一九三六年九月,更成為史上第一位單人由東向西飛越大西洋的飛行員,從英國起飛,最後在加拿大新斯科細亞墜機,共花費二十一小時又二十五分鐘。白芮兒共結婚三次,分別在一九一九年、一九二七年和一九四二年。她的第三任丈夫拉爾‧舒邁特(Raoul Schumacher)是位落魄的好萊塢小說作家,由於白芮兒一生中只發表過一部著作,而一出手就如此不同凡響,使得坊間傳聞舒邁特才是這本書的真正作者。一九五○年,白芮兒與舒邁特仳離後,回到生命的最愛──肯亞,並重拾賽馬訓練師的職業,從她手中訓練出的八匹馬陸續贏得著名的「肯亞德比馬賽」(Kenya Derby)冠軍,這也使得她日後被譽為「肯亞有史以來最睿智的職業賽馬訓練師」。白芮兒晚年過著隱遁的生活,也養成酗酒的毛病。一九八六年八月三日,她於奈洛比家中逝世,享年八十三歲。

     

    推薦序

    謎般的白芮兒

      《夜航西飛》,既迷人又神秘。我不想對它的內容多加嘮叨而減損了讀者的欣喜。一言以蔽之,本書描述的是一名了不起的女子從童年時代至一九三六年間的三十年非洲插曲。白芮兒.瑪克罕普遍被視為肯亞的賽絲(Circe),卻非尋常的賽絲。想像賽絲在尤里西斯(Ulysses)身上下咒,讓她得以隨尤里西斯展開旅程,學會航行,周遊世界。在這段過程中,她還蠱惑尤里西斯的夥伴,讓他們不至於對於侵入男人世界的她產生反感,反而對她大表歡迎。迷惑群眾對她來說並不困難,這是她的天賦,而且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知識與冒險。

      「解放婦女」一詞向來令我擔憂。它意味當今婦女最終應當起身反抗普遍存在的奴役狀態,也意味男性是解放的,而她們則不然。在我看來,整個人類歷盡艱辛,兩性應當同心一致,擺脫對我們全部人類造成傷害的偏見與無知。然而,與男人同樣擁有膽識與決心的女人向來過的是她們自己選擇的生活,無視於任何傳統限制。

      依我看,白芮兒.瑪克罕未必聽說過解放婦女,而十足女性化的她也未必思考過女性主義者。一九一九年,十七歲的她只是把她全部的家當裝入兩個馬鞍袋中,單槍匹馬揚長而去,用她所知道的唯一方式賺取生計。她沒有家庭、也沒有故鄉讓她返回。《夜航西飛》記錄的是理所當然的英勇表現;這名英勇感人的十七歲少女為未來所塑造的模式。

      白芮兒.瑪克罕延續一開始便選擇的路,刻苦創新,成果傑出,卻不自栩為女性解放者的開天闢地者。她樂於住在非洲樂土肯亞,也樂在工作。

      我與白芮兒.瑪克罕僅有一面之緣,因某個已然遺忘的原因,我受邀前往她訓練賽馬的奈瓦沙湖(Lake Naivasha)畔一棟小型租屋喝酒。那是一九七十年代早期的事。我從位居高聳於東非大裂谷上方的火山龍果納(Longonot)側翼的寒舍開車出發,沿泥土路而行,一心想著何以自找麻煩。我對馬匹一無所知,而且毫無興趣。假使這名奈洛比女士曾任禁獵區監視官、古生物學家或農場管理人,我必然會抱持高度興趣,迫不及待討教。我居住在奈洛比的歐洲社交圈之外,未曾耳聞白芮兒,懵懵懂懂抵達目的地時,對於即將駕駛十六哩黑暗的回程已感到懊悔。

      白芮兒招待我的地方是一間典型的起居室,擺飾著殖民風家具、大型座椅與印花沙發,以及一個容納酒類與杯子的堅固酒桶。不見任何書本;總是留心書本是一種職業病。白芮兒身穿黑色緊身長褲,黑色光面高領毛衣;在卡其充斥的內陸地區算是異國服飾。她的外表光艷動人,金髮,曬成古銅色的臉龐,出色的窈窕身段;絲毫不是我預期中的「馬」般龐大。於是我立即下了錯誤結論:這名穆賽伊加俱樂部(Muthaiga Club)---自古以來奈洛比社交界乏味的中心所在---的尤物之所以訓練賽馬,是為了消遣自娛。

      有兩名愛慕者來探訪她,其中一個較年長,另一個年紀較輕,他們欣然服務飲料,白芮兒則優雅地等人服侍,此景令我印象深刻。當時的白芮兒年過六十五;我卻當她是四十歲的迷人女子。我們漫無目的地聊些沒營養、頗不自然的閒話。我想她永遠無法和女人自在相處,雖然她顯然有駕馭男人與馬匹的能力。她說她寫了一本書。這或許是我受邀的原因,她想談談她的書。我錯失了機會,因為我並未仔細傾聽。「唯有聯繫」,佛斯特(E. M. Forster)重複說道。人不可貌相,卻有待我挖掘表相後的真相。我謝過白芮兒的招待,與來時同樣懵懂地離開。事隔十多年,如今我懊悔自己的愚蠢與失去的機緣。

      假使我當時讀了她的書,我必會追問她《夜航西飛》當中所有未解的疑問。白芮兒說她的書不是自傳,這話說得沒錯。它忽略了一部自傳應當提供的必要資訊。

      她不會記得她的出生地萊徹斯特郡(Leicestershire),因為她在一九○六年四歲大時便隨同父親前往未知的肯亞。然而,於桑德赫斯特(Sandhurst)●(3)受訓的克魯特巴克上尉(Captain Clutterbuck)何以帶女兒前往非洲,卻把兒子以及他日漸疏遠的妻子留在身後?白芮兒並未在書中提及她的母親與弟弟,也未提起她的三次婚姻以及一九二九年出生的兒子。她寫下對父親的愛慕與欽佩,卻少了許多東西。在故事的高潮之間存有難解的陰影。

      如今,我不斷向人們詢問白芮兒的近況。如同往常,她住在屬於賽馬總會的租借區,奈洛比跑馬場附近的一棟小房子。她仍在訓練賽馬、騎馬,並告訴一個朋友:對她來說騎馬比走路舒服。也有人告訴我,看著白芮兒走在奈洛比街上步伐美妙、金色長髮的背影,會讓你以為她是個年輕女子。她在她最近居住的租屋中兩度遭人洗劫,第二次被嚴重打傷,卻依然住在那裡。再沒有哪個女子對其周遭環境表現得更為淡漠了,也許是她在襁褓時期所養成的習慣吧---那是一段在她父親開墾農地的樹叢泥屋中度過的歲月。人們以關切之情說白芮兒「如往常一樣拮据」。惹人愛憐的是,她贏得各式各樣的獎章,卻不曾贏得財富。

      我認為《夜航西飛》是個令人誤解的書名,它暗示此書具散文風格。我卻認為它既詩意又抒情,或許該說是「勾動感情」。這是白芮兒的第一本(也是最後一本)書,不時出現的精煉的文句卻在在教人驚奇。大多數運作極佳,時而優美,偶爾出現黏膩。柔軟的文字模糊了坎坷的現實、坎坷的成就以及危險艱難的人生。你必須從字裡行間讀出絃外之音才能了解如何艱難危險。這種風格甚至熨平了白芮兒對由東往西飛越太平洋的可怕飛行所做的記載。

      不公平的是,時機是關鍵所在。一九四二年,《夜航西飛》在美國出版,雖贏得評論界的讚賞,但該年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低潮時期,人們的心思尚未奔放得耽溺於金色非洲。一九四三年,《夜航西飛》在英國出版時,報紙的限量供應使得書在出了少量的第一版後便從此銷聲匿跡,發行量縮減的報紙沒有書評版面。然而,一九三七年,當英語世界自認依然身處和平時,凱倫.布利克森(Karen Blixen)的《遠離非洲》公諸於世,未來數年的成長與普及讓它成為公認的經典之作,也是最聞名的非洲風情畫。我在《遠離非洲》出版後不久讀過一次,如今首次重讀它;重讀並做比較。我認為《夜航西飛》應取得與《遠離非洲》並駕齊驅的位置。

      這並非評論家所做的那類評價;它關乎主題素材,而非文學風格。凱倫.布利克森寫《遠離非洲》時已經是職業作家,而寫作---而非在非洲耕作---是她真正的生活目標,有以撒克.迪內森(Isak Dinesen)的筆名為證。白芮兒.瑪克罕則如同男子般,是個行動女子;她的書是她職業生涯中的一樁出軌事件。兩本書風格近似,但我會立刻同意凱倫.布利克森的書寫較優異,其抒情體較有紀律。《遠離非洲》有如一口深井,裝載了凱倫.布利克森的農場與農場生活。《夜航西飛》則有如當時的歐洲地平線般廣闊;白芮兒.瑪克罕的知識超乎農場生活,雖然身為墾荒者女兒的她不乏農場知識。她對於最初飛越東非荒地的描寫教人難忘。再沒有任何東西能提供更強烈的浩瀚感、危難,以及土地的原始之美。兩本書都是獻給非洲的情書,她們的非洲,不是互為對手,而是彼此互補。

      在《夜航西飛》當中,我最喜愛的段落與書中其餘部分不同;它絲毫不具文學風格。白芮兒在機艙內塗寫此封信函,裝在一只傳信袋裡拋擲給在底下等待的白人獵手布利克森男爵(Baron Blixen)。白芮兒當時正飛行於塔納(Tana)河附近茂密的叢林區,受僱於布利克森的狩獵客戶,偵查大象所在:

      相當大的象隻---象牙光滑---我猜超過一百八十磅。在一個大約有五百隻象的象群裡。另有兩隻公象,還有許多小象---安詳吃草。植物茂密---高大的樹木---兩個水坑---其中的一個在象群北北東大約半哩,另一個則在西北西兩哩處。你與象群之間的土地空曠,中途有林間空地。許多足跡。大群水牛位於象群西南。沒看見犀牛。你的方向二百二十度,距離大約十哩。一小時內會回來。努力工作,信仰上帝,慈悲為懷---克倫威爾說的。

      這個段落給我的感覺,一如我成為一個真實女人、一個無畏的適任專業人員時的感受,而且內容相當有趣。《夜航西飛》的懸密處依然未解,也就是白芮兒.瑪克罕自己。

    美國記者與小說家 瑪莎.蓋洪

    導讀

      空中飛行的女詩人

      假如有一段關於飛行的散文這樣記述:
      「飛機起飛時,機身的震動從木椅上傳至我的身體,冬夜的涼風撲在我的臉上,鑽進我的衣領,飛機爬升時,那些涼風變成一絲絲的刺痛,而我逐漸遠離地面,黑暗伸開雙手,擁抱了我,只剩駕駛艙內微弱的黃色燈光……。」

      你知道這不可能是今日的旅行描述,現代的旅行經驗並不包含飛行高度或者空間的身體接觸。我們現在的飛行通常被包圍在一個鐵殼壓力艙裡,不再感覺高度的變化;我們在冷暖空氣調節的巨大機身裡,從數字上你知道艙外的溫度是零下40度,但冰凍的厲風並不撕扯你的面頰;飛行如今只是從「此一站」往「彼一站」的過程,只是反覆同樣味道的空中食物,只是黑暗和影片,只是疲勞與無可奈何,我們並未感覺到一路上的景色變換,也並未與天空或白雲相觸;飛行,並無旅程,只是起點和終點。

      然而,有一個時代的飛行經驗並不是這樣。

      那個時候,飛機更像摩托車,飛行者暴露在空氣之中,他的一部分身體伸出機身之外,他不仰賴太多儀器,他的眼睛、耳朵、皮膚就是飛機的儀器,當他飛入雲中,就像進入了純白的盲目;而當天黑了,飛行者就像一個在漆黑中摸索行進的人;他更像駕馭飛行機器的主導者,而不是被機器駕駛並運載的人。那個詩一般的飛行時代,雖然只有幾十年,飛行者身體與天空的溫度、溼度接觸,飛行者以肉眼觀看世界景物的另一個角度,他可以直接用五官感受空中飛行的孤絕與遺世獨立的超脫,像一位孤獨的登山者一樣,他們是一群特殊的旅行人。

      可惜這個獨特經驗累積的時間太短,還來不及發展出精緻細微的感受與文學,飛機就迅速成為一種超過人類體力與意志駕馭的超級機器,一種隔絕人體與空間經驗的絕緣體,一種把旅行變成「非旅行」的運輸巨獸;飛行史上雖然不乏冒險英雄人物與典型,像是第一位飛度大西洋的美國飛行員查爾斯.林白(Charles A. Lindbergh, 1902-1974)、或者第一位飛抵北極與南極的探險家李察.柏德(Richard E. Byrd, 1888-1957),或者女英雄如第一位飛越大西洋的飛行員艾美麗.鄂哈特(Amelia Earhart, 1897-1937),都是飛行史曾受萬人愛戴的公眾偶像,他們也都曾著書立說,那些書也都曾洛陽紙貴,廣受歡迎。但如果要以文學技藝的眼光來看這些飛行英雄英雌們的作品,也許我應該持平地說,他們「行動的光輝」經常更勝於「寫作的文采」。

      我是否要求得太多?你又希望他們冒險犯難的行動超乎常人,又希望他們下筆為文能有錦繡詩章?這是否是超出應得的奢望?也許是吧,但飛行史上確實有飛行員彷若天上飛行的詩人,他們是同時符合這兩種要求的,既是行動的英雄,又是文學的才子。至少,其中有一位女詩人曾有如下的篇章:

      「在連綿不斷的黑暗中飛行,沒有一對耳機的冷冷相伴,前方也沒有可知的光亮與人群,以及一個清楚可辨的飛機場,這件事就不止是一個寂寞了得。有時候它會很不真實,甚至到了你都覺得世上有其他活人是不可能的。在黑暗中,山丘、森林、巨岩、平原,都是同一種東西,而黑暗本身則是無止境的。地球不再是你的星球,而是一顆遠方之星,遠方的星星至少還發亮呢?這一刻,你的飛機才是你的星球,而你是其中唯一的住民。」

    -白芮兒.瑪克罕<夜航西飛>

      消逝的飛行文學

      白芮兒.瑪克罕(Beryl Markham, 1902-1986)正是我們今天選讀的經典作品的作者,而<夜航西飛>也正是我今天試圖介紹的經典。上面所引的文字就是一種超出飛行記錄的文學之筆,它絕不是機械師的維修筆記或飛行官的飛行日誌,它是一種與空中相識並相處的詩篇。瑪克罕不只是一位偉大的女飛行家(她比鄂哈特稍晚,是另一位獨自一人駕機飛度大西洋的女性飛行員),她的一生也傳奇得可以,她在四歲時隨家人來到英屬東非(British East Africa,包括今天的肯亞等地在內),年輕時她以獵野豬和訓練賽馬維生(另一個看起來極不女性的非凡經驗),後來又成為非洲第一位女性職業飛行員。1942年(那時候她已來到好萊塢,成為一位名流),她把飛行生涯的回憶寫成一本書,名叫<夜航西飛>(West with the Night),以我有限的知識來看,這恐怕是歷來最好的「飛行文學」,而這種隨一個時代而逝去的文學,卻是再也不可能尋求了。

      當時聲譽如日中天的美國小說家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9-1961)讀了這本書,寫信給他的朋友柏金斯(Maxwell Perkins)說:「你讀了白芮兒.瑪克罕的書<夜航西飛>沒有?我在非洲時頗識得她,從來沒想到她會寫飛行記錄以外的東西。但她寫得非常好,超級的好,我簡直覺得自己不配做一個作家。……我勸你找一本來讀,因為那真是一本他媽的好書。」海明威一生特立獨行,意見主張頗多矯情誇張之處,我從來沒想到,我自己會有一件事和海明威的觀點如此一致。瑪克罕當時人在肯亞,是屬於當時白人菁英圈的一員;那個社交圈子很小,海明威也因為到非洲打獵而與她相識。這個社交圈還有其他知名人士,其中寫出<遠離非洲>(Out of Africa, 1937)而享譽世界的女作家凱倫.布萊森(Karen Blixen, 1885-1962)大概是當中最為人知的人物(瑪克罕與布萊森也彼此相識,在好萊塢改拍的<遠離非洲>電影裡,一位出入布萊森家身穿飛行衣的女孩就是瑪克罕)。

      飛行文學當然不止瑪克罕一家,寫<小王子>而名垂不朽的聖修伯里(Antoine de Saint-Exupery, 1900-1943)就稱為「空中詩人」(poet of the air),他的<夜間飛行>和<風沙星辰>都是飛行文學中的經典之作。就連最受世人愛戴的<小王子>都有飛行者的影子,別忘了在沙漠裡發現小王子的正是一位失事墜機的飛行員。而那正是聖修伯里自己的故事,他曾經為了打破從巴黎直飛西貢的連續飛行記錄,失事墜落在北非的沙漠裡,差一點渴死在沙漠之中。

      我還注意到另一個人是了解「飛行時代」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每次動畫作品都有飛行情節的宮崎駿。在他的作品<紅豚>裡,他不厭其煩地描繪木製螺旋槳飛機的製造過程,而當空軍試圖要收編紅豚時,紅豚說他無法適應噴射機的時代,寧願做個落伍的人。這番告白,實際上是一首單人飛機時代的輓歌。

      瑪克罕的飛行時期是三十年代,她在東非擔任商業飛行員,並偶而載客前往返倫敦和巴黎;1936年,她做了最著名的「單人橫渡大西洋」的飛行,也就是所謂的「夜航西飛」,最後倒栽蔥似的降落在加拿大的新史各提亞(Nova Scotia)。這個英雄行徑不但讓瑪克罕一舉成名,也把她後來的三十年留在五光十色的美國,更投入了好萊塢成為新的社會名流。

      她的<夜航西飛>一書正是寫於她寄寓好萊塢的時候,那時她有了新的丈夫兼經紀人勞伍.舒馬赫爾(Raoul Schumacher);他為她打點一切出版的事宜,也使它成為名噪一時的暢銷書,這本書甚至被拿來與凱倫.布萊森的<遠離非洲>相提並論(布萊森在1954年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當年獲獎的卻是海明威,但一般認為布萊森的文學成就比海明威要高)。但<夜航西飛>實在寫得「出奇」的好,謠言立刻流傳開來,說瑪克罕根本不是此書的作者,在背後代筆操刀的正是她的經紀人丈夫;瑪克罕在此書的之前之後都沒有其他的文章流傳,就只有一本璀璨奇書慧星一般劃過天空,的確是不尋常的事。

      二次大戰後,瑪克罕的社交光芒逐漸褪色,新一代漸漸對一位年老色衰的飛行英雌失去興趣;瑪克罕黯然回到她的肯亞老家,重新以訓練賽馬維生,最後老死於肯亞納洛比,死時幾乎無人聞問。她晚年退隱非洲時,似乎想忘卻她多彩的一生,孤僻不群並寄情於酒,不願談任何過去的事。她到底有什麼親自寫下那本海明威所稱的「真是一本他媽的好書」,現在已經完全成為不可解的謎了。

    詹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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